□罗瑞强
坐在窗边享受冬日的暖阳,只觉暖阳如丝乖巧地钻入棉袄,棉丝悄悄地在把热力聚集,聚集然后传递,肌肤吸收后顿时周身舒坦。阳光这天外来客,穿过厚厚的大气层,经过霜冻,来到我们的面前,他无言无语,不喧哗,晒草金黄,晒树坚韧,晒在我的桌面上一派橙黄。
冬日是归零的季节。果实落地,树木停止了生长,雪落下,拂去走过的痕迹;室内空调嗡嗡或炉火熊熊,人都围拢而坐,打理一年的收成,欢喜与担心如年报,都会翻过去。
因为寒冷,植物与动物冬眠,根系减少水分与营养的供给,许多树都脱落得干干净净,坦坦荡荡地站在冬日里。几场雨雪下来,冬眠与准备好过冬的优势立见,麻雀喳喳地抖着,在雪地上徒劳地觅食,还满身枯叶的树,如穿着褴褛的衣裳,如冷风中的乞丐。
不经霜打与降温再加上北风,叶子是不愿意痛痛快快地落下的,降温、雨打、北风吹,天晴后,阳光出来,窗外十几米高的法国梧桐,手掌大的、三个角的、五个角的纷纷落下,堆了几层,枯黄、紫黄,如月光洒了一地。然后又在风的戏弄下,分成了堆堆与块块。是风啊,是北风,是四处寻觅的风。人也仿佛也被什么手在扒弄,分成一群,又一群。
雪花飘下来,街面上人流的脚步在加快,人仿佛被冰了一下,车与人都兴冲冲,清醒着。
寒冷除处虚伪与虚华,回归理性的本质,乡情与乡思被车轮追逐,一年的位移又归零。
冷雨在下着,北风吹着,树高昂着头,瞪视着苍穹。草低伏着,瑟瑟着,枯萎着,草根加快进入甜甜的梦乡。冷雨下着,雪花飞着,这是大地的儿女在赶回家乡,如行走的人,身带着寒气,心带着温暖,都朝着家。天空的灰白,是天的顺应,是大地的温馨在发散,大地在召唤。
乡里的瓦屋亮堂堂,屋顶上铺满了积雪,房檐上挂有长长的冰棱。条条冰棱晶莹地挂着,如水晶帘,使平常的房屋一下子就有了灵气,楚楚可爱。进屋就像进了水晶洞,屋里的炭火发着红光,灶堂里火光熊熊,屋顶升起了雾,有雪融化,顺着冰棱流下,滴答着如隔山的鼓点,敲着游子的心。勤劳的母亲,满身热气,端出了我们儿时的盛宴。
池塘与河湾结满了冰,小心地用脚试试,纹丝不动,几百米长,几十米宽,天然的滑冰场,天然舞台,芦苇护着,可上演芭蕾舞,让那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,幸福就在眼前。
小路被雪盖住,路高出田地一截,走着,就像小时候爬走在妈妈的棉被上,一不小心,就滑下,一大片雪跟着落下,滑进了衣颈,一股亲呢的感觉油然而生。那是父亲的大手,一回头,不见了。路坎坎坷坷、高高低低,还得自己走。原野喧闹后,雪洁白,一切归零。
太阳又出来了,雪又化了,楼群干干净净,街道像出浴后的青年。出行,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,天空高远,大地宽广。枯萎的草,盖着山,感觉暖暖和和。冬日反反复复,让大地归零,让一种情愫生发。
“致虚极,守静笃。”冬日的自然就是这样。默默无语的山,目视着雾起雾散,太阳东升西落,跟着自然之音。树疏疏地立着,竹密密地挨着,水清清地映着,岸边牵手的树如剪影。梯田线条光滑,菜地村舍轮廓分明,水塘如镜,一条大道泛着光,直通探索的远方。
学学自然,凝思并享受着阳光,让自己的心跟着归零。
归不了零就证明有误差,归不了零就证明有问题。想想秤就明白,称是称轻重的,人心也是一杆秤。
把身外之物看轻,把得失忧患清零,归零才能更上一层,归零才能领悟到生命的本真。